三國中的禰衡是個怎麼樣的人?

時間 2021-05-31 11:20:11

1樓:包思聰

歷史是個坑,踩進去就出不來了,尤其是這種名不見經傳的超級小人物,史書上可能短短幾段話,查證起來簡直要人命。

先說一句,盡信書不如無書。史書上的事情真的不能隨便信。

對禰衡形象貶損最嚴重的是《後漢書》《三國志》裡他嘲諷陳群、司馬朗,荀彧那段:

興平中,避難荊州。建安初,來遊許下。始達潁川,乃陰懷一刺,既而無所之適,至於刺字漫滅。

是時許都新建,賢士大夫四方來集。或問衡曰:「盍從陳長文、司馬伯達乎?

」(陳群字長文。司馬朗字伯達,河內溫人。)對曰:

「吾焉能從屠沽兒耶!」又問:「荀文若、趙稚長雲何?

」(趙為蕩寇將軍,見《魏志》。)衡曰:「文若可借面弔喪,稚長可使監廚請客。

」但這裡就有問題了。禰衡來到許都最晚不會晚於建安二年。孔融死於建安十三年壬子[2],史載時年五十六[3]。

史書上說,禰衡同孔融認識時,禰衡20歲,孔融40歲[4]。孔融給禰衡寫推薦信時說禰衡24歲[5]。也就是說當時孔融44歲,推算一下時間應該是建安二年,符合建安初。

也就是說,起碼在建安二年的時候,禰衡就已經來到許都,並且受到孔融的推薦。

而陳群來到許都做曹操的下屬是在建安三年十二月,曹操破呂布之後了[1]。禰衡根本就見不到陳群,怎麼會建議他去投靠陳群?

還有一點,司馬朗入司空府擔任掾屬的時候才22歲。[6]這個時間最早不會早於建安元年十一月[7]。也就是說司馬朗的年紀比禰衡都要小。

為什麼會推薦禰衡去投奔比自己小的司馬朗而不是他爹司馬防呢?更何況司馬朗在那個時候只是小小的司空掾屬啊,他自己還需要別人提攜嘞。等司馬朗飛黃騰達公升到丞相主簿,禰衡早就涼了。

對此只能得出兩個結論,要麼這個軼事是假的,要麼禰衡同孔融的年齡是錯誤的。既然真真假假都不能確定,那麼怎麼評價禰衡?沒辦法評價。

我傾向於那個軼事是假的,即便把禰衡到許都的時間推後到建安四年,禰衡二十四,孔融47歲,司馬朗也就是比禰衡大2歲。等司馬朗飛黃騰達成為丞相主簿也要等到建安十三年。禰衡去投奔司馬朗怎麼想都不太現實。

關於其他軼事,禰衡鼓是擊過的,但沒有罵曹,就是老老實實敲鼓,然後被人呵斥怎麼不換衣服,不得已當場換衣而已。中間禰衡沒說過什麼話。[8]所以如果禰衡真的和曹操不對付,膽子大到敢辱罵曹操(不說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怎麼說也是三公之一的司空啊),為什麼那個時候可以和曹操面對面了就一聲不響了呢?

其他所謂辱罵曹操的事情也是其他人轉述的,其實曹操甚至都沒有親耳聽到禰衡說了什麼。[9]但見曹操對禰衡的反應又是惡狠狠的。

操怒,謂融曰:「禰衡豎子,孤殺之猶雀鼠耳。顧此人素有虛名,遠近將謂孤不能容之,今送與劉表,視當何如。」

這句話是對著孔融說的,明顯是給孔融乙個面子。

不僅如此,禰衡的惡名還維持了很久。若干年後,也就是建安十三年,孔融被枉死的時候,禰衡依然被抓出來作為攻擊孔融的工具。[10]那個時候禰衡早就涼得不要再涼了。

那麼多年過去了,大家還記得他。

有時候真的是想不通,說禰衡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又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唯一的證據成色還有問題,但偏偏惡名遠播。

之後的經歷,《後漢書》同裴松之補注的《平原禰衡傳》對此又有差異。《禰衡傳》比較簡略,幾乎是一筆帶過。

衡南見劉表,表甚禮之。將軍黃祖屯夏口,祖子射與衡善,隨到夏口。祖嘉其才,每在坐,席有異賓,介使與衡談。

後衡驕蹇,答祖言徘優饒言,祖以為罵己也,大怒,顧伍伯捉頭出。左右遂扶以去,拉而殺之。《三國志·卷十魏書十荀彧荀攸賈詡傳第十》

《後漢書》呢,雖然事蹟差別不大,卻給禰衡增加了很多高光部分。

劉表及荊州士大夫先服其才名,甚賓禮之,文章言議,非衡不定。表嘗與諸文人共草章奏,並極其才思。時衡出,還見之,開省未周,因毀以抵地。

表憮然為駭。衡乃從求筆札,須臾立成,辭義可觀。表大悅,益重之。

後復侮慢於表,表恥不能容,以江夏太守黃祖性急,故送衡與之,祖亦善待焉。衡為作書記,輕重疏密,各得體宜。祖持其手曰:「處士,此正得祖意,如祖腹中之所欲言也。」

祖長子射為章陵太守,尤善於衡。嘗與衡俱遊,共讀蔡邕所作碑文,射愛其辭,還恨不繕寫。衡曰:

「吾雖一覽,猶能識之,唯其中石缺二字為不明耳。」因書出之,射馳使寫碑還校,如衡所書,莫不嘆伏。射時大會賓客,人有獻鸚鵡者,射舉卮于衡曰:

「願先生賦之,以娛嘉賓。」衡攬筆而作,文無加點,辭采甚麗。

後黃祖在蒙衝船上,大會賓客,而衡言不遜順,祖慚,乃訶之,衡更熟視曰:「死公!雲等道?

」祖大怒,令五百將出,欲加棰,衡方大罵,祖恚,遂令殺之。祖主簿素疾衡,即時殺焉。射徒跣來救,不及。

祖亦悔之,乃厚加棺斂。衡時年二十六,其文章多亡雲。《後漢書·卷八十下文苑列傳第七十下》

「文章言議,非衡不定」,這簡直就是乙個小孔融啊。[11]甚至有些故事都有了些傳奇色彩,比如「開省未周,因毀以抵地。表憮然為駭。

衡乃從求筆札,須臾立成,辭義可觀。」、「衡攬筆而作,文無加點,辭采甚麗。」

其實我覺得《平原禰衡傳》同《後漢書》的記錄可以相互參照。劉表主動送到黃祖那裡和禰衡藉著同黃祖兒子黃射的關係主動要求去黃祖地方容身,兩者並不矛盾,可以共存,反正都是在劉表地方待不下去。

甚至兩者還能相互補充,比如我們終於知道原來所謂言不遜順,只是禰衡開玩笑讓黃祖誤會了。

另外,裴松之補注的《傅子》一段記錄還補充了禰衡所謂「侮慢於表」的具體情況:

傅子曰:衡辯於言而克於論,見荊州牧劉表日,所以自結於表者甚至,表悅之以為上賓。衡稱表之美盈口,而論表左右不廢繩墨。

於是左右因形而譖之,曰:"衡稱將軍之仁,西伯不過也,唯以為不能斷;終不濟者,必由此也。"是言實指表智短,而非衡所言也。

表不詳察,遂疏衡而逐之。[12]

你看,禰衡也知道拍領導馬屁嘛。但拍領導馬屁有用嗎?沒用。《傅子》在最後是這麼評價的:「衡以交絕於劉表,智窮於黃祖,身死名滅,為天下笑者,譖之者有形也。」[13]

「譖之者有形」,這也是我對禰衡這段遭遇的評價。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像禰衡這種沒背景,沒關係,卻又有才,能一時博得大人物喜歡的小人物,他的經歷應該能讓一些曾經躊躇滿志,以為自己定能幹出一番事業的職場新人產生共鳴。

舉茂才,除柘令,不行,隨紀避難徐州。屬呂布破,太祖闢群為司空西曹掾屬。《三國志·卷二十二魏書二十二桓二陳徐衛盧傳第二十二》;(建安三年)十二月癸酉,曹操擊呂布於徐州,斬之。

《後漢書·卷九孝獻帝紀第九》 ↑

(建安十三年)壬子,曹操殺太中大夫孔融,夷其族。《後漢書·卷九孝獻帝紀第九》 ↑

書奏,下獄棄市。時年五十六。妻子皆被誅。《後漢書·卷七十鄭孔荀列傳第六十》 ↑

衡始弱冠,而融年四十,遂與為交友。《後漢書·卷八十下文苑列傳第七十下》 ↑

上疏薦之曰:「臣聞洪水橫流,帝思俾乂,……竊見處士平原禰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質貞亮,英才卓礫。……「《後漢書·卷八十下文苑列傳第七十下》 ↑

年二十二,太祖闢為司空掾屬,除成皋令,以病去,復為堂陽長。《三國志·卷十五魏書十五劉司馬梁張溫賈傳第十五》 ↑

(建安元年)冬十一月丙戌,曹操自為司空,行車騎將軍事,百官總己以聽。《後漢書·卷九孝獻帝紀第九》 ↑

聞衡善擊鼓,乃召為鼓史,因大會賓客,閱試音節,諸史過者,皆令脫其故衣,更著岑牟單絞之服。次至衡,衡方為《漁陽》參撾,蹀{足習}而前,容態有異,聲節悲壯,聽者莫不慷慨。衡進至操前而止,吏訶之曰:

「鼓史何不改裝,而輕敢進乎?」衡曰:「諾。

」於是先解衵衣,次釋餘服,裸身而立,徐取岑牟、單絞而著之,畢,復參撾而去,顏色不怍。怍,羞也。操笑曰:

「本欲辱衡,衡反辱孤。」 《後漢書·卷八十下文苑列傳第七十下》 ↑

衡乃著布單衣、疏巾,手持三尺梲杖,坐大營門,以杖捶地大罵。吏白:外有狂生,坐於營門,言語悖逆,請收案罪。《後漢書·卷八十下文苑列傳第七十下》 ↑

枉狀奏融曰:「少府孔融,昔在北海,……又前與白衣禰衡跌蕩放言,雲『父之於子,當有何親?論其本意,實為情慾發耳。

子之於母,亦復奚為?譬如寄物缶中,出則離矣』。既而與衡更相讚揚。

衡謂融曰:『仲尼不死。』融答曰:

『顏回復生。』大逆不道,宜極重誅。」 《後漢書·卷七十鄭孔荀列傳第六十》 ↑

每朝會訪對,融輒引正定議,公卿大夫皆隸名而已。《後漢書·卷七十鄭孔荀列傳第六十》 ↑

《三國志·卷十魏書十荀彧荀攸賈詡傳第十》 ↑

同上 ↑

2樓:王昊塵

客觀來講禰衡是很有才華的,就連曹操都非常欣賞他。他寫的《鸚鵡賦》以鸚鵡的「奇姿」,「殊智」,卻「閉以雕籠,剪其翅羽」來托物言志描寫自己懷才不遇的困境。此外,禰衡在政治方面也很有見解,並深得當時博儒孔融的賞識,從而推薦給曹操,但這也是禰衡悲劇的開始。

禰衡最致命的缺點就是目中無人,且胸無城府,言辭激烈,每每駁得別人的不快。

正史中關於禰衡的介紹並不多,但是《三國演義》中在禰衡擊鼓罵曹這節中把曹操的奸雄形象和禰衡的」正義「形象描繪的淋漓盡致。恐怕真實的禰衡大抵就是這樣,雖才華橫溢,但卻沒有城府,心胸狹隘,這樣的人無論在哪個時代都很難有出頭之日。禰衡的悲劇就在身處亂世,卻不懂得左右逢源,身在君側,卻不懂得隱忍不發。

曹操是聰明人,所以把禰衡這個自己殺不得的燙手山芋打發到劉表處。劉表也不是糊塗人,又把禰衡打發到黃祖處。黃祖是什麼人,一介武夫,會更你講道理嗎?

可惜禰衡仍然沒有引以為戒,給自己敲響警鐘,繼續我行我素,其察言觀色能力也可見一斑,最終為黃祖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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